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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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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雪

吴琼

隆冬腊月,一连几天寒风劲吹,无孔不入。当尖厉的寒风在窗边打着呼哨而去时,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丝悲凉涌上心头,差一点吞噬了我对冬的希翼。奶奶说天老爷要下雪了,果不其然,傍晚时分,轻轻地,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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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门而出,伸开双臂,仰面苍穹,徜徉在一片茫茫中,任那晶莹透亮的沙雪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带甜,慢慢融化。天渐渐变黑,这雪,由稀到密直到越下越大,如鹅毛,漫天飘下,好似天女散花纷纷零乱。风吹雪舞,卷起些许寒意混沌于天地,浪漫着人间。一会儿功夫,四周全被白色掩盖,就连那光秃秃的树枝也裹上了白雪。白茫茫的雪夜,空寂得只有风在那里喘息,人们被风雪撵进了屋里,户外只剩下不知疲倦的风和着雪还在那里尽相缠绵。

旷野无人迹,晚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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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倚窗看雪,悠然飘落的雪花温柔轻盈,雪花的降临使大地变得洁白肃穆,可能是风也不忍打扰雪花的宁静,于是,它知趣地隐退了。蛇、田鼠已经舒舒服服地在地底下的房子里睡着了,看家的大黄狗在火炉旁眯着双眼,安静地打盹,沉沉的夜幕下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世间仿佛凝固了,万事万物都悄悄进入了酣梦。

或许我是个喜欢黑夜的人,特别是有雪的夜晚,即使害怕夜的孤寂,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里,凝望窗外漆黑的一片,寻找内心的痕迹,心才不会冰冷,因为,有雪花作伴。我屏心静气地,似乎听到了冬天的种子在土壤里呼吸,青蛙在地宫里打呼噜,还有飞雪迎春的奏鸣,它们在等待,等待瑞雪来敲门。我的心也像一粒种子,在风雪里等待,想在春天里发芽。

“暖意酿美酒,红泥旺火炉。晚来天降雪,畅饮一杯无?”雪夜,偎火品茶、喝酒赏雪、谈经论道,岂不快哉!只憾雪意习习,独门孤饮。

三更时分,雪停了,山坡、树林、村落、小河,在雪光的映照下,银妆素裹、分外妖娆,但万籁俱寂,了无生气。它们在白雪的覆压下蜷缩着身子,连挣扎的余力都没有。昔日的繁花绿草、游蜂浪蝶,如今都藏匿得无迹可寻。只有那灰白的牌坊,依旧雄鹰展翅,安静地矗立在舞阳河旁,只是在雪后的夜色中略显几分凄清。街上商店的招牌和窗台上的挂件,偶尔轻轻地发出叽咯的声响,给寂寥的自然界增添一丝慰藉。

 突然,“呜—汪—嗯”一声低沉哀怨的狗叫声刺破了寒夜的寂静。那叫声,是从不远处传来,如泣如诉,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咦?是那条流浪狗,在垃圾堆边哀鸣。它是在悲叹自己的身世,还是在倾诉人类的薄情?

 仰视茫茫太空,久违的月亮露出了灰白色的脸庞。她默然地注视着大地,把冷光洒向人间,使人更感到寒气袭人。为何她步履迟缓,眼神还那样忧伤?看,原来孤身一人,没有星星的陪伴,更使她不免感叹这寒夜的落寞与凄冷。渐渐地,月儿终于隐没在旷野的边沿,那剩下的一片青灰色在片刻之后神秘地变成了鱼肚白开始从东方蔓延,像抛洒一幅轻柔的昏昏的纱幕笼罩着整个大地,寒意更浓了。窗外一幢幢房子都是白雪盖顶,窗台上像是铺了温暖的棉花,窗格子显得加宽了,玻璃上结了冰纹,光线暗淡而恬静,更显得屋内舒适且温暖。

我待不住了,悄悄拔去门闩,踏雪登山,寒风扑来,利如刀割。我以轻快的脚步,走在盘山的乡村公路上,雪干而脆,踩上去发出喀嚓破碎的声音。一路欣赏着两旁的雪景,屋檐下四周雪条累累,路旁站了很多像石笋似的雪柱,却看不出来雪里藏的是什么。大树小树从四面八方伸出白色的手臂,指向天空。一些地方雪条的形状更是奇怪,在昏暗的大地上,它们向左右延伸,犹跳如跃,似乎大自然一夜之间,把田野风光重新翻盘,让人们耳目一新。

这时,东方露出一种奇幻的古铜色,我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对,天要亮了!可是,四面的景物,还是模糊幽暗,鬼影憧憧,疑非人间。经过一个村寨,耳边响起各种声音,鸡鸣狗吠、劈木柴的咵咵声、牛羊的低鸣声,声音本身不是特别凄凉,只是天色未明,这种活动显得庄严神秘,不像是人间所有。

我顺势而上,枝头的积雪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凝成了水晶般的冰凌。冰天雪地里,纷飞的雪花依稀亲吻着我的头发和衣服。我把雪球捧在手心,试图把它留住,雪球默默地,还是在短暂的停留后留下温柔的泪花。

雪压寒枝低,风捲林木啸。皑皑白雪,是大自然的造化之作,风随山形雪随意,寒绕树冠披冰晶。随着山势,一步一景,我亦步亦趋,置身于银白的世界,只有银白的雪,还有人心里洁白的感受,所有的不快和瑕疵都被积雪覆盖,仿佛人世间本来就是这么纯净洁白。

来到山顶,一缕光正从东方拉开淡淡的雾帷,空气还是那样的清冽。雪后初晴满眼美景如画,却是小鸟们恐怖颤栗、备受煎熬的时光。一群在雪地觅食的寒鸦像几个移动的小黑点,它们的羽毛沾湿了,小脚冻僵了,刺骨的寒风狂吹着它们在林间飞来飞去。它们打着寒噤,忧郁地注视着漫天皆白的田野,期待那明媚和煦的暖阳早点到来。它们走走停停,回眸远眺一路走来的脚步,终于发现,山的那边被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