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春天:一程山高水阔,任凭思绪万千
四月,微雨洒芳尘,酝造可人春色。
清明后,我第一次回到迷路。遍野的碎花,桑树巅的鸡鸣,柴门的犬吠,以及牛羊走动的啪哒啪哒声,划破晨空的短笛。我一直走,一直走,生怕怠慢了迷路的春天。
穿梭在村寨中,油菜花宛如黄色的琼浆玉液,从疏朗的树木丛林、从农家院落流淌出来,渐渐地,就迷乱了眼眸,醉遍整个乡村。
侧头捕捉时它会掩映在树丛的那一边,影影绰绰;回头在一个转角,它就突然出现在了面前,亭亭玉立。往前看,油菜花排浪而来,一下子,看花的人就会沉醉在这花的海洋里,兴奋的浪花激荡在胸中,“呯呯”地跳个不己。有时,它会像瀑布,从高的山坡跌宕而下;有时,它是海浪,在广袤的大地上起起伏伏,掀起阵阵漩涡。天是湿润,也是清明的,置身在这时的迷路村,仿佛就置身在一幅广阔的彩色画卷中。
繁忙的农事是乡村亘古如一的血脉,它四季流淌着,滋养得乡村肌健骨壮,仪态端庄。当春风被老牛散慢的脚印染得碧绿,农事便爬满了农村每一条浅浅的栅栏。眼前,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正在耕田,目光从容笃定,微弯着腰,双手紧握着犁田机的柄把,熟稔地在田间来回穿梭,随着“轰轰……轰轰……”的响声,隔年的作物残渣、杂草害虫全被碾碎翻进土里,化作最好的肥料。表层被破坏的土壤,也被深翻到底层休养生息。耕过的泥土松软平整,细腻均匀,层次分明,开启了村寨中一年收成的希望之门。他大概是个耕地的行家里手,只一会儿工夫,就耕了好几块田。
我的父亲也是庄稼人出生,那黝黑的脸膛就是阳光的杰作。以往他总会带上我出来赏春,踏过泥泞的小路看看娇艳的桃花。如今我的父亲已是六十有余,佝偻着腰足不出户,可是他还是喜欢春日的抚摸,嚷嚷着让我捎上他一起到迷路来看看,那已经有些生锈的骨架,好似只有在三月里,才会变得舒展、活络。“以前我们那时候哪里有什么马路噢,出去一趟都是天方夜谭,现在哪个寨子都有油路了,变化真是太大了。”父亲一个人呢喃着。我不愿打扰他的兴致,静静牵着他的手向前走。
偶遇路旁在男子怀里娇嗔的少女,朦胧间我看到了花下如昔日之我发呆的身影,还有那夜晚吟笺赋笔,意绪轻轻,欲近又怯的感觉,生怕一瞬间远去无踪。时光安宁,无一丝噪音的打扰,花开日前,我听到的是尘埃跌落的声音,是阳光的旋律,还有少年心底那根被撩拨起的喑哑琴弦。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我中意在迷路的春日里,耳闻莺燕啼鸣,目染草木葳蕤,任凭思绪飞扬。